孩子不会长不大
“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就没有……”,处于懵懂期的我对这首歌并不感冒。长大多好,长大就能接触大人的世界,揭开长辈们所隐瞒的那些秘密,长大就能无忧无虑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一口气喝完一瓶可乐,可以买除题集以外的书籍,甚至我可以蹲在电视旁看一整天。我渴望长大,憧憬着大人的世界。
小时候起,父母还有那些叔叔阿姨们就在给我描述大学的美好,老师们也秉承着“到了大学就好”的原则。越逼近成年,学业任务越来越重,到了高三,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加工厂一般,过着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我开始厌恶长大,厌恶长大所面临的责任,我还没有做好踏入这个世界的准备。
不想长大并不意味着长不大,现实是残酷的,可梦境里是美好的,残酷的现实里有着诸多限制,可是没人能控制一个人的妄想。明知幻想是虚伪的,可是就像冬天的被窝一样,舍不得这份仅存的温暖,越来越沉溺下去。成绩越吃紧,想回到小时的情绪越激烈,想重新经历一段人生,开始沉迷影视作品,体验着他人的完美人生。
待到高考过后,选择专业时,我才第一次发现—我的梦想是什么,我想做什么?我总有一天也会踏入这个世界,开始融入这个世界大洋,随波逐流,去改变自己适应这些事情,我会不再是我。然后我也会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作为父亲角色逼着孩子走向这个世界。越来越害怕的我只能寻找父母的庇护,可是父母也会老去,那时我将完全暴露在这个世界中,可我依然可能还没准备好。
互联网上开始流行“宝宝”自称,“巨婴”一词开始出现,彼得潘综合症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了解,而其症状用一句“长不大的孩子”便能完美诠释。这不禁让我想起伊藤润二先生的恐怖漫画中那个想重新回到母亲子宫中的孩子,而其母亲也欣然接受,我感到一阵恶寒。父母所给予的那些无条件的便利反倒束缚了孩子的成长,过度的溺爱只会像用玻璃罩完全罩住小树苗,使小树再也长不大且畸变。
到了大学,也刚刚步入成年,第一次完全脱离父母。我第一次发现,换洗的衣物放着也不会变的洁净带上安心的太阳味道,季节变换我该如何添减衣物,生病了手边并没有备好的药物,节假日开始没有那么明朗甚至连早晚都开始模糊。没有父母的日子使我发现了那些理所当然的事情原来是我不合理的期望罢了。衣物的清洗还显得有些笨拙,和着他人选择当季的衣物,备好常备的药物,其实生活如果有了目标,日子也一天天明朗起来。我突然想到一个一直埋在脑海深处常被忽略的词语—长大,长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我只是一直在回避,在拒绝长大,却没发现自己的成长。
人是有欲望的动物,也正是这种欲望驱使着人类不断进步,获取更多的资源。人类没有厚重的毛发,没有上天入海的能力,更没有尖利的爪牙,之所以能够繁荣至今,都是靠着这种欲望—成长。成长带来的是更直观的收益,而不是一块甜甜的糖果那样的物质上的片刻满足,成长是为了更好的适应当前的环境,为了活得更好。十八年中,我们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习得了成年所需要的技能,不必以没长大为由而不作为。
一开始接触平时不常触及的义务,肯定会觉得生疏而受挫,生活上要思考的事情多了起来,不必烦躁而责怪他人,成长就是如此。成长意味着放弃,放弃过去的陋习,放弃自己的坏脾气,把自己放在时间中打磨,然后将边角料全部吹走。或许长大的自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但是一定是更好的自己。
记录身高的墙上再也没有新的痕迹,再也不会耍性子发脾气。小时候父母亲朋将现实藏在身后,给我们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将我们置于这个世界的顶点。其实成年人的世界同样精彩,只是没了小时的毫无顾忌,知识的增长使自己没了对成人世界的好奇,突如其来的沉甸甸责任不肯担负,但世界就像小时踮起脚尖窥视一样。鼓起勇气,直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不也还是如此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