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宁静的意大利小镇上，人们过着安逸的生活。每天，他们都花大量的时间来彼此交谈，彼此关心。大家没有很多钱，却也没有很多欲望需要钱来满足。

    有一天，人们在山洞里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她身上的长袍不知穿了多少年，她不识字，甚至不会数数。她说自己从记事起就在一直在这里了，可当人们问起她的年龄时，她竟然说她一百岁了，或者，一百零二岁？善良的人们大笑，然后收留了她。

    还好她记得自己的名字叫莫莫。

    人们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莫莫有一种奇怪的能力，听的能力，那是真正的聆听。每当人们跟她诉说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问题就会自动解决，矛盾也会化解。渐渐地镇上的人都喜欢有事没事去找莫莫聊天。“去见莫莫吧！”成了大家的口头语。莫莫也很高兴自己交到这么多新朋友。这还不够，莫莫甚至还听风，听雨，听树的诉说。面对人们的好奇，莫莫说，只要你愿意花时间用心去听，你就听得到。很多事情都需要时间，而时间是莫莫唯一的财富。

    某天清晨，当镇上的理发师像往常一般慢悠悠地准备吃早餐时，一个灰色皮肤穿着灰色西服的光头男走了进来，带着永不离手的雪茄，还有抵制不住的寒意。他对理发师的作息有着令人惊讶的了解。他给理发师算了一笔精细的账：看，你每天花那么多小时吃饭睡觉发呆，看老母亲陪女朋友，和人们娱乐聊天……你看，你都42岁了还一点积蓄都没有。如果你把这些被浪费掉的时间都节省出来存在我们时间银行的话，你不仅会赚到很多的钱，以后还会收到时间的利息。理发师被说动了，答应了他。于是曾经坚持要亲自给女朋友送花而拒绝别人帮忙的理发师，现在连花都不送了。这也不怪他，毕竟他已经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就这样，灰衣人们（是的，他们是一个团伙）一个一个地说服了镇上的人们将“无用”的时间存进他们银行。人们变得越来越忙碌，不再彼此看望彼此交流，更取消了所有的娱乐活动。生活变得了无生趣，房子和衣服都变得一模一样，因为没有人花时间去想更好的设计。他们走路如飞，张口就是“时间就是金钱”。以前大家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现在人们似乎拥有了更多的时间，却丧失了它的使用权：它们已经属于时间银行。存得越多，拥有的越少。连最不觉得玩耍是浪费时间的孩子们，也被灰衣人用各种各样的诱惑交换走了他们的时间。

    只有莫莫没有，因为她那么喜欢聆听，喜欢和人交流。即使灰衣人使出浑身解数，拿“有趣的”现代玩具去勾引她，也被她一眼看穿：这些玩具并不能和我沟通，它们没有我的小伙伴好玩。可即使灰衣人没法拿走她的时间，莫莫也难过地发现，没有人来找她聊天了，人们都太忙了。

    后面的情节不太重要，但为了使这个故事显得完整还是再说两句：莫莫发现了灰衣人的秘密：他们是一种寄生人，必须靠时间百合的花瓣制成的雪茄才能生存。为了得到更多的时间百合，他们四处游说人们将时间交给他们。很明显，这些时间都被他们吸食了，是不可能再归还给人们的，更别提利息了。当然，正如所有的童话一样，最后莫莫消灭了灰衣人，将时间都归还给了人们。小镇又恢复了往日欢乐祥和的景象。

    这是童话吗？为什么觉得更像是写给成人看的？

    这篇充满了强烈隐喻意味的幻想小说于1973年出版，随之我们就进入了“时间就是金钱”的灰衣人时代。暗藏在“消费主义”背后的利益集团们，就像灰衣人一样，创造出大量不必要的消费诱惑来窃取人们宝贵的时间。作者Ende为了表达自己对意大利人生活态度的赞同而将场景设置于此的意大利，如今也不免被卷入这场消费主义危机。

    1997年挪威首相在他的新年致辞中引用了这篇小说并评价道：“人们被游说取消掉所有无用之事来节约时间。甚至有人不惜和女朋友分手，卖掉宠物，停止歌唱阅读和交友。这样他理应变得更高效收获更多才对。可奇怪的是他变得比以往所有时候都更忙碌了。节省出来的时间消失了，他不可能再见到它们。”

    现在2015年都快结束了，我们似乎还陷在灰衣人的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