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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翔退役:丧失如此可敬,以至于我们要花一生明白
发布时间:2015-04-10 新闻来源:学生工作处

 
   

    刘翔退役了。在2012年伦敦奥运会之后,他从未参加过一次比赛。很难想象,已经销声匿迹两年多的他,在这些日子里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他的压力来自两方面,一方面是来自官府,一方面来自民众。无论来自哪边,都出于一个动机:刘翔,作为一个唯一的可以在短跑领域可以和欧美非洲人种抗衡的亚洲人,他的存在,是一种证明:在人种上,我们是不输于其他人种的。
这种人种的自卑,来自历史上,中国人的创伤。从霍元甲的时代开始,中国人似乎就开始被日本人质疑,被西洋人讽刺为“东亚病夫”。与之相应的是中国在世界的地位和被反复入侵与欺凌的各种伤痛。

    这种伤痛感,到今天依然可以在各种民粹主义的风潮中被反复咀嚼和代谢。比如拳击赛场,我们会经常看到中国的拳手,轻易KO来自泰国、日本、欧洲的选手。这依然可以成为新闻里的关键词而被广为传播。

    韩国人可能要比中国人在这方面更欠缺:他们连粽子都要着急和中国人抢着申遗。而日本人则死死想要恢复旧日的荣光。韩国人是想证明自己是嫡传的,不是庶出的;而日本人则想证明,老子侵华的那段历史没错;而中国人则根本不想谈及过去,就是想证明现在老子很牛,因为过去实在惨不忍睹。

    中国的经济崛起了,似乎可以给中国找到一些自信;奥运会上的金牌霸主似乎还是不能满足大家的自恋。因为我们发现,我们可以在一些不起眼的小项目上速成,但却无法在一些关键性的主流项目上获得成就。比如足球、短跑、篮球、网球。这些可以赢得巨量眼球的项目,我们一直都无法满足自恋。

    后来我们有了姚明、李娜、以及刘翔,他们的存在,可以让我们的自恋继续复活,可以让整个民族都乎有了一剂强心针。女排当年给整个民族的鼓舞超过那些奥运会那么多金牌给人的全能感的满足。

    刘翔做到了。他几乎被看成是民族英雄。但这个世间有一个公理:你拥有多大的权利就要承受多大的义务。

    他是如何承受义务的呢?引用一篇文章的内容:

“2009年6月,距离刘翔第一次复出(上海国际田径黄金大奖赛)还有3个月时间,记者因一次特殊的采访,在上海莘庄训练基地见到了结束了上午训练的刘翔。

    当时,刘翔刚刚经历第一次脚踝手术不到半年,正在咬牙承受高强度训练,北京奥运会退赛招致的责骂还沉沉压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所以看上去刘翔并不开心,而基地食堂里大部分运动员都“懂得”要自觉拉开与刘翔的距离,除了保障组几乎形影不离的一位高级后勤人员,刘翔“不太容易”找到可以随意聊天或倾诉的对象,更何况他在基地的住处极为特殊,要进他的宿舍,需要领导批示专人带路,才能通过楼道里加焊出来的一道铁门——如果不是那间被厚厚窗帘挡住阳光的单人宿舍里还有轻快的音乐作伴,记者很难将这个被隆重“收藏”的“神秘人物”,与5年前那个风一样冲过雅典奥林匹克竞技场终点线,然后喊出“中国有我”、“亚洲有我”的意气风发的飞人联系起来。“

   “被装进套子的刘翔,尤其是受伤之后必须配合大家一起把自己装进套子的刘翔,就这样度过了自己职业生涯中的最后7年,难怪田管中心的工作人员现在说起刘翔,语气从崇拜者的激昂过渡到旁观者的不忍‘其实,他的自由度很小很小。’”
现在很多文章都似乎都在把刘翔描绘为一个悲情人物。似乎他完全无法抵抗这种把他放入笼中的命运。

    那么问题出来了,为什么刘翔似乎像一个金丝笼里的鹦鹉一样,和姚明、李娜等人的命运如此不同?似乎她们的退役都是非常痛快的,而且似乎毫无牵绊。虽然也很痛苦,但似乎都没有如此漫长的痛苦的决定期。

    刘翔在退役后的采访中说,我终于可以重新成为一个人了。

    那么他之前过的是什么生活?非人的生活。那么他的自主权呢?是什么让他无法拒绝?
 
    我们如何面对丧失的?其实很简单,这和我们的拥有有关系。

    如果这个奶酪是我唯一的财产,而且一旦失去它,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寻找。那我一定很难放手。

    我大学的时候,曾给一个从美国来的理发师做翻译,她告诉我:在美国,最重要的是美国梦,美国梦不是发财梦,而是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就算梦想没实现,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开心。她很好奇,中国人如此热衷成为一种人。她说,每个人都有不可替代的独特。
这句话对我影响很大。我很惊讶,一个美国的理发师可以有这样的价值观,而我们很多人都一直都生活在局中,蝇营狗苟,疲惫不堪。

    刘翔其实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象征:为了巨大无比的自恋,丧失了自我的主权。一旦我们的面子,我们的虚荣,我们对名利的追逐超过了对自我的珍视,就像刘翔那样,为了永无止境的速度,不断加量训练,直至跟腱断裂。

    有人说刘翔的问题是成王败寇的哲学对他的伤害。但我觉得这不只是哲学,更是一个依恋的问题。

    对一个婴儿来说,他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最重要的资源就是乳房或者奶瓶,没有它们,他的世界就是空。所以一旦饿了,他会拼尽全力地哭,有了奶会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哭。而一旦他有了牙齿,就知道妈妈的奶不再是唯一的生命的来源,理论上,他可以离开妈妈而存在了。

    这也在我在《孙楠》一文中说过的:一个人需要有B计划。没有B计划的人生,就可能是在作死。因为这是和老天爷作对。一个试图用自己的世界来取代现实的世界,结果往往都是鸡蛋碰石头。

    我没有多说,为什么一个人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一个人没有选择,是因为他在精神上始终没有学会以母乳以外的方式活着,一直没有尝试着用自己的牙齿来进食。

    比如一个一直都生活在相对封闭的大包大揽的体育圈子里的运动员,在某种程度上,他就和外界的交换工具,就是他的竞技,没有竞技,他什么都不是。其实这个状态不只是中国有,有报道说,足球运动员退役后不能过正常生活的,比如像加斯科因那样酗酒、吸毒者大有人在。因为他们不知道除了他一直奋斗的一切以外,他可以靠着什么活着。

    就像一个美女不知道除了她的美以外,还有什么值得她去活;一个大款不知道除了自己的钱以外,还有什么可以傲人的;一个官员不知道除了他的权力以外,还有什么可以赢得他人的尊敬。

    实际上,他们从小是被吓大的,他们发现如果没有他所努力的一切,他就可能失去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像一个婴儿总是恐惧妈妈会离开他。

    自恋的问题其实就是母爱不足和父爱不够的问题,一个人无法在小时候从妈妈那里得到疼痛时候的慰藉,从爸爸那里获得胜利时候的骄傲的时候,他就会努力创造一个可以给他回应的世界,那就是一个自恋的世界,在那里,竞技的世界就像是可以自然产生回馈的产爱机一样。这是这个世界唯一可以回馈他的。

    如果这一切对他如此重要,他又怎能离开?

    所以那些一生只爱一个人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人”,因为他们还没有“牙齿”。一旦他们失去,就是永远的失去,他们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们活下去。因为在他们需要人的回应的时候,从未有人给他们足够和健康的回应。
在这里,推荐大家看一个电影《香水》,看了这个电影,大家就会更深地理解我在说什么。

    一个拥有完整自我的人,永远都是有选择的人,就像姚明,他相信即使放弃了这么重要的一生都在努力的篮球,他依然可以很好地活着。就像李娜,她相信即使她没有职业了,也会有江山这样的暖男一直在她身边爱她。他们的人生还有很多选择,因为他们从未被奶瓶所控制。

    还是那句话,不成长,你就永远被你所需要的控制,而最终也会失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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